一个右派和他的影星女儿
儿时,我家住的机关大院对门,是另一个机关大院,我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就听说过,那里有个右派叫刘秉森,女儿是个电影演员,曾经担任过一部家喻户晓的反映抗美援朝的电影中的女主角。
没想到,长大后,我和刘秉森同在一个系统工作,而且我的记者身份让我知悉了他的一些故事。
刘秉森早年毕业于北京辅仁大学,1941年毕业后在上海某税务局任主任科员。新中国成立后到北京某局工作,1957年被错划成右派下放山西工作,他家有五个漂亮姑娘,人们称五朵金花。老大在上海,老二在北京。只有三个妹妹随着父母到了太原。在那个年代,二姑娘是幸运的,虽然有个右派父亲,但并没有影响她考入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。1963年毕业时,她又幸运地被导演谢晋相中,担任这部反映抗美援朝故事电影中的主角,随即她就被分配到八一电影制片厂演员剧团,成为一名军人。1964年这部影片公演,扮演女主角的刘家二姑娘一举成名。
远在山西太原的父亲刘秉森,得知女儿演出成功,内心里是十分高兴的。当二姑娘回家探亲时,闻讯而来的左邻右舍挤满了刘家的小屋,很远就能听到刘秉森的爽朗笑声。刘秉森也不知把这部影片看了多少遍。
中国人习惯因子敬父,女儿出名了,刘秉森脸上有了些许光彩,但刘秉森在单位还是抬不起头来,还是一如既往的谦卑待人,埋头工作。只是,他还是改不掉率性直言的习惯。刘秉森原单位的领导张书记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。1964年5月的一天,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、中共华北局第一书记李雪峰的夫人、华北局工业部长翟英到山西调研,参加了刘秉森所在科室的一次讨论会。大家并不知道翟英的身份,只知道是上级派来调研的。三个多小时的调研会,刘秉森一个人就发言两个多小时,对当前的形势、单位的工作提出了许多意见和建议。应该说,刘秉森的出发点是好的,但是,他的发言激怒了在场的单位的领导,翟英走后第二天,单位就召开了批判会,对刘秉森的发言做了批判,自然刘秉森内心深处是不接受这场批判的。二姑娘也曾劝他在单位要慎言谨行,他反驳道“不用你教训我!”刘秉森从不隐晦自己的右派身份,他公开说:“左中右,我是右,一二三,我是三。”批判归批判,当八一电影制片厂给刘秉森的单位来函,调查刘秉森的情况时。单位领导还是做了客观的说明,证明刘秉森虽然是右派,但是工作积极努力,表现一直很好。
1966年文革开始,作为右派的刘秉森在单位首当其冲,遭到了批斗,挂牌子、戴高帽、游街...... 个中的心酸只有当事人和家人最清楚。身在八一电影制片厂的刘家二姑娘从影起步没多久,就赶上“文革”,全厂影片停拍,直到“文革”结束,她才重上银幕,后来,她担任了八一电影制片厂的导演。
1978年9月,组织上为刘秉森做出了平反决定,被第一批摘掉右派帽子,刘欣喜若狂,他把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,在平凡的岗位做出了许多突出的事迹。1981年刘秉森退休,回到江苏徐州老家休养,十几年后去世。刘家二姑娘今年已经76岁,退休后也参与了一些社会活动。闲暇时,她和丈夫经常结伴出游,几次到过山西游玩。
时至今日,刘秉森原单位的一些老人有时还会谈起他的一些往事,会聊起他的影星姑娘。我在街头广场还是能时时听到人们传唱这部电影的主题歌,用句时髦的话:这首歌满满的正能量!我想刘秉森的境遇和他二女儿的形象,会伴随着这首歌,永久的留在我们这一代人的记忆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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